地方性再生产:传统武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行动逻辑——基于福绵三社“十八路桩”的分析与讨论
研究目的:植根于传统社会的传统武术,面临"文化转换"的挑战。在围绕"传统"生产了一系列文化事件后,以政府、学界、社会等作为传统生产主体,企图重新认识传统与现代的关系。然而,以传统为生产对象而不是主体的视角,难以跳出传统是"被现代化"的"陷阱"。事实上,十八路桩作为中国传统武术的一种拳种,自明末清初以来,始终保持与福绵三社的社会生活相互激荡,至今延续着"男儿必习武""前传后教"的传统,形塑了特色鲜明的村落文化景观,关联着三社人的公共生活。是何种原因让这个享有"世界裤子之都"美誉,且已完成现代化转型的福绵三社依然坚守"传统武术情怀"?研究方法:田野调查是本文的核心,将田野中获取的一手资料作为本文论证的重要依据,包括观察、参与、访谈。以自己为研究工具,置身于福绵三社乡民的生产生活中。文献资料法也是本文十分倚重的,其中涉及的范围包括地方历史文献、民间文献、学术文献研究成果,借此可透过历时性视角对十八路桩的传承脉络展开细致勾勒,也能够更深刻的阐释十八路桩与福绵三社生活的互动关系。研究结果:(一)地方性知识形成。1、良性循环:"择徒"与"男儿必习武"相统一。十八路桩作为传统武术拳种之一,在遵循传统"师徒"传承的基础上,择"德艺双修"的继承者于"男儿必习武"传承者中间,确保十八路桩世代传承优秀的文化基因。与此同时,代代都安排两到三人作为继承人,由他们原汁原味地把原来原生态的功夫一招不变地传下去,代代如此,三社存胜堂根据年龄梯队展开传承人的储备。男丁人人习武,并以习武为荣。以"十八路桩"为介质,将男儿及男儿所属家庭编织在由十八路桩为主导的社会文化意义之网,实现个体、家庭、村落一体化发展。"传艺不分姓氏,只要是优秀的人,全社共扶之"的堂规突破"血缘先赋"的姓氏、家族间隔阂,以十八路桩群体认同,弥合姓氏间张力,塑造村落共同体,实现有机团结。2、教学相长:"前传后教"对"师徒传承"的超越。前传后教,以教学双边关系为中心,追求个体间技艺的传递注重师徒横向教学互动,这种由"师傅"取代"师父",强化了个体间的互动,扩大了社会传承面。简化了传统"师徒传承"的程式,降低了学艺的门槛,构建了新型村落习武共同体,创新性发展了"继承"与"传承"相结合的传承模式,解决了普及与提高相结合的原则有效将"十八路桩"全家功夫代代相传。"不称师父,能者为师",唯邹老义为师父,为祖师爷,强化了十八路桩内部统一,避免因拜师形成门户而引发内部分裂。同时,推行"能者为存胜堂执事"的精英制度为传统社会因血缘、地缘、姻缘等先赋社会关系惯用的家族治理提供了重要补充,成为三社人习练十八路桩的重要驱动力。3、关系组织化:基于趣缘关系升华为义结金兰的"十友会"组织。邹老义为加强十八路桩组织性,参照南少林秘密结社"五虎上将"模式,创设"十友会"即将村里同一代人同一年龄段,不分姓氏,每十人组织为一个团体,并约定必须在三社存胜堂举行结义仪式,歃血为盟,以立"拜十友会誓约"为据。不仅将"十八路桩"武术通过十友会秘密结社进行传习,也加强了三社人之间不是血缘胜似血缘履行互帮互助的责任感和义务感,实现了对传统同门关系的超越。(二)地方性知识再生产。1、"向外求生"的历史选择性。从历史和现实看来,由十八路桩所形塑的福绵三社地方性知识抑或是文化个性驱动着虽土地肥沃但"人稠地蔽"的三社人谋求"向外求生"行走江湖的生存选择。历史上,南流江福绵段由古埠辛仓埠、船埠,自古千帆竞过,成为集散重镇,这种商贸的气息随着南流江生生不息至今延续,也为三社人奔走于"农—商"之间奠定了基础。2、"离土不离乡"实现就地现代化转型。改革开放打破了城乡二元边界的限制,十八路桩人社会行动的限制减弱,依靠地缘优势直奔改革最前沿的广州,在乡土性与现代性的张力中,随着现代商品或者劳动力的交换形成新的社会文化属性。十八路桩人抱团谋生的强势文化底色在与现代性的交互中被保留下来,并借助十八路桩的"击打"能力在广州沙河服装批发市场最先立住脚,打开了"世界裤子之都"向外输出的窗口。紧接着组织十八路桩家家户户开展家庭作坊式的生产,就随着习武之人"仁、义、礼、智、信"的品格,十八路桩的老板越来越受到市场的认可,福绵三社的裤子产业越做越大,最后扎根福绵形成稳定的产业链,为十八路桩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3、传统新发现:十八路桩的"破"与"立"对中国的现代化来说,政府的治理则是所有制度中最为重要的制度。"遗产化"为十八路桩发展提供了重要的窗口期,一直以来坚守在乡土的十八路桩主动"形而上"的与政府寻求合作,凭借"福绵功夫山"的影响力以及习武"修身养性"的本体功能,主动接收政府征用,成为地方政府与民间社会互动的重要纽带,成为福绵区乡政村治的重要民间力量。随着非遗进校园推进,十八路桩与福绵教育局联合开发校本课程,在遵循传统武术循序渐进的原则和学生成长发育的规律的前提下,倾力打造"幼儿园(中班)——小学——初中——高中"的全家功夫,有效地扩大了内生型实践。其次,三社存胜堂主动承办福绵区文化"三下乡"活动、助力两岸文化交流、乡村网络音乐会演出、"龙腾端午,潮起玉林"非遗展演等活动,借助政府平台,十八路桩不断被赋予新的元素和现代性,以弥合与社会变迁之间的缝隙,内嵌乡民日常生活,重塑十八路桩扎根玉林福绵的地方性、乡土性,打造福绵地方文化新名片。研究结论与建议:每一种文化遗产的价值都是特定人群对具体文化遗产事项的真实表达。地方传统武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承担着不同的社会功能,是与共生于同一地域的人群共同体在历史长河中,基于价值需求而形成的共享文化。相较于其他拳种,十八路桩自始至终坚持"技击性"和"文化性"相统一,以"德艺双修"的价值追求,塑造了一批又一批的乡贤抑或乡村精英,并带领了十八路桩人从传统农业社会"活下去"到商品经济时代"富起来",靠的就是十八路桩作为福绵三社的"地方性知识",塑造了十八路桩共同体意识和集体记忆,抱团谋生的根性支撑了十八路桩人在一次次的改革发展中,成为时代的弄潮儿。基于上述研究,传统武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既要注重传统武术"德""艺"统一发展;还要培养"自相关"与"他相关"精英群体;最重要的是要基于文化主体性前提下重塑与政府、市场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照着传统武术的内生型发展,回归原生主体的"生活",才是传统武术存续的根基。同时,在多层次的传统武术价值中,最重要的价值是原生主体的价值。